本文来源:好奇心日报

作者:罗果仁

从反殖民,到反新殖民;

从反安保,到反新安保。

整个欧洲的自由主义者和社会党人都声讨巴黎公社之时,马克思看到了机会。

在历史学家雅克·巴尔赞(JacquesBarzun)的描述中,尽管“公社成员既不是无产阶级,也不是共产主义者。他们想在法国其他地区建立的‘城市共和’与马克思的集中制专政纲领正好相反”,不过,马克思正确地估计到,“这个事件使拿起武器的工人在全世界威名远扬”。远在伦敦的卡尔·马克思“看到了政治出击的时机已到,或许还意识到了这个名字的价值。于是,他发表了一份小册子,把这次叛乱说成是即将来临的阶级斗争的尝试——无产阶级被唤醒了,即将建立共产主义。”

这就像一个预演。不管后来自称为马克思主义者的人是否能入马克思的法眼,但他们都学会了这一点:拿过来成为一个工具,“可以利用这一生动的形象来鼓动下一场革命”。

霍布斯鲍姆在年代复盘年代开始的全球性的民族解放运动时,发现他所信仰的马克思主义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,很多时候他只是一个用来调动起民族主义的一个工具。就像马克思信手拈来发现了巴黎公社一样。

还是那句话: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。

殖民主义者会从这句话里看到失落,而民族解放运动的推动者无疑会从这句话中看到勃勃生机。对于他们来说,失去的只是锁链,拥有的是整个世界。

对此体会最深的人,恰好是那些在英国、法国这一类的宗主国研习文明世界的人。甘地、波尔布特、胡志明、真纳、尼赫鲁、李光耀……他们的身份是律师、教师或者其它知识分子,西方文明的传承者。

然后,他们成了宗主国最大的敌人。

恩克鲁马是其中一位。

1.夸梅·恩克鲁马在非洲

夸梅·恩克鲁马(KwameNkrumah)出场的时候,非洲殖民地独立运动已经过去了30几年——从年的埃及算起,独立运动主要发生在撒哈拉沙漠以北的阿拉伯地区。在年回到黄金海岸投身独立运动之前,他在英国学习法律。他在那里受到左翼政治影响,他与英国共产党人结交并参与反殖民抗议活动。他说在英国成为了一个“马克思式的社会主义者”(MarxianSocialist)。

黄金海岸(GoldCoast)是英国殖民者留给当地的名称。年,在经过多年自治后,它成为第一个摆脱欧洲殖民获得独立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,改名“加纳”——一个11世纪西非帝国的名字。

但加纳的独立只是一个开始。恩克鲁马说:“如果我们的独立不能与整个非洲大陆的解放联系起来,那么它就没有意义。”

一种叫“泛非洲主义”(Pan-Africanism)的主张,把加纳作为支援全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基地。独立次年,恩克鲁马就召集了非洲各地的黑人政党、工会和学生团体在首都阿克拉举行全非人民大会(All-AfricanPeople’sConference),共同商讨“非洲非暴力革命”,鼓舞了一代民族独立先驱。到了年,20多个非洲国家获得独立,加纳在其中功不可没。

恩克鲁马肖像。来源:维基百科

年,恩克鲁马联合31个新生的非洲国家成立“非洲统一组织”(OrganizaitonofAfricanUnity),继续支援非洲民族独立运动。这是如今非盟(AfricanUnion)的前身。在该组织的宪章序言中,恩克鲁马首次使用了他创造的“新殖民主义”(neo-colonialism)概念——前殖民地虽然取得了名义上的独立,但经济和文化仍然受到外国控制。

虽然恩克鲁马并没有将马克思主义作为加纳的官方纲领,但是他寻求将加纳的经济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脱钩,追求自己的工业化和现代化。与此同时,谋求第三世界国家之间的联合。

“不结盟运动”应运而生。在年印尼万隆亚非会议的基础上,年,恩克鲁马与南斯拉夫的铁托、印度的尼赫鲁、埃及的纳萨尔一起发起了“不结盟运动”。当时东西阵营之间已经被“铁幕”分隔,并呈敌对之势,小国被要求为了自身安全加入其中一方。但不结盟运动的呼声是:“第三世界”要独自自主,不做任何一个阵营的附庸。

这些刚刚实现民族独立的国家,有着从左到右的意识形态分布,它们尽可能弥合分歧,站在一起。其中既有马克思主义的,比如中国,也有力挺资本主义的,比如菲律宾。还有许多居于中间,拥抱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——“阿拉伯社会主义”、“非洲社会主义”、甘地的“萨尔乌达耶”(Sarvodaya,造福众生),或是苏加诺的“NASAKOM”——某种民族主义、宗教和共产主义的统合。它们往往既强调平等,又维持等级制。

不结盟运动最核心的支持者,这些民族解放运动的领袖,很快将被国内的马克思主义者看作是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的代言人。在后者看来,真正的去殖民和民族解放,只有在打破全球资本主义的剥削机制之后才有可能实现,阶级斗争是必经之路。

年万隆会议上的印度总理尼赫鲁、加纳总理恩克鲁马、埃及总统纳萨尔、印尼总统苏加诺和南斯拉夫总统铁托。

像恩克鲁马这样愿意主动与资本主义脱钩的统治者毕竟是少数。而且,他最终也没能抵御自己的集权倾向,宣扬对他的个人崇拜、镇压工人罢工、制定《预防性拘捕法》,并在年将加纳改造成为一个一党专政国家。年,在一场美国支持的军事政变中,他被推翻,流亡几内亚。

但是“恩克鲁马主义”如今还活着。年4月加纳政府与美国签订了一份军事合作协议,允许后者使用其机场的时候,一个以“恩克鲁马主义者”自居的青年团体站出来抗议,抨击政府是新殖民主义的傀儡政府,并且指出加纳的经济——虽然年GDP增速达到8.5%,却基本都是外国所有的石油、矿产等资源采掘型产业——也是新殖民经济。“我们的任务就是砸碎它”,对这些当代恩克鲁马主义者来说,“去殖民”仍是一件他们要用来对世界说不的重要工具。

2.如果克里斯·哈尼还活着

克里斯·哈尼(ChrisHani)没有看到南非种族隔离制的废除。年4月10日——距离使曼德拉成为南非首位黑人总统的大选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——他在自己家门前遭到一名新纳粹波兰移民及其同党枪杀。

遇刺12天后,雅克·德里达开始在美国加州大学做两场讲座,回答在苏联解体、“历史终结”之后,“马克思主义何为?”的问题。演讲后来成为《马克思的幽灵》(SpectresdeMarx)一书,德里达把书题献给哈尼,称他为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共产主义者”(a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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