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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,这话不假,人类会为了食物、饮水、土地和信仰而大打出手,不过除了这些,人类还能为其他东西打起来,比如足球。在上个世纪,中美洲两个国家就为了足球赛打了起来。年7月16日,太空中的阿波罗11号飞船正在执行登月任务,地球上的萨尔瓦多与洪都拉斯两国打得不可开交,这场因足球赛而爆发的战争(7月14日-18日),史称“一百小时战争”(Guerradelashoras),也叫“足球战争”(GuerradelFútbol)。

最爱足球的地方

如果说世界上哪个地方能为足球打起来,恐怕也只有美洲了。足球是拉丁美洲人最热爱的运动,没有之一。在拉丁美洲,国家足球队之间的比赛,是唯一能超越国内各种矛盾,使全国人民空前团结的活动。如果本国球队赢球,举国欢腾,街道上汽车喇叭齐鸣,百姓彻夜饮酒狂欢,犹如召开嘉年华狂欢节;一旦输球,则全国如丧考妣,人人心情沮丧,气愤填膺之下还会爆发暴力活动。

当然,美洲人热爱足球,踢足球的水平也很高。年国际足联(FIFA)首次举办世界杯,就被南美洲的乌拉圭摘走了冠军。迄今为止,这项四年一届的体育盛会,由美洲国家“霸榜”达几十年:巴西五次冠军,乌拉圭队及阿根廷队分别夺得两次冠军。与南美洲天赋异禀的足球水平相比,中美洲国家虽然国土面积小,但足球水平也不遑多让。人口万的哥斯达黎加自年以来,四度入围世界杯32强比赛,年更是进入了八强赛。洪都拉斯曾于及年入围参加世界杯32强比赛。足球战争就跟洪都拉斯有关。

第一届世界杯

年,世界杯比赛在墨西哥举行,当时有16国参赛,中北美洲及加勒比海赛区有两个名额,由于墨西哥为主办国,直接占有一个名额,剩下一个名额,则由当时足球实力相当的洪都拉斯与萨尔瓦多争夺。

三场足球赛

年6月,为了参加年世界杯,中北美洲及加勒比海赛区预选赛正式开始。6月8日,在洪都拉斯首都特古西加尔巴(Tegucigalpa),洪都拉斯与萨尔瓦多将举行首场比赛。为了保证本国赢球,洪都拉斯球迷耍了个心眼,比赛前夜在萨尔瓦多球队下榻的宾馆周围整夜喧哗,制造噪音,萨尔瓦多球员在无法休息的情况下,以0:1的比分输给了洪都拉斯。萨尔瓦多球员回国后,受到国内各界严厉指责,一名18岁少女居然悲愤自杀,在媒体大肆煽风点火下,萨尔瓦多全国群情激奋,誓要夺回失去的荣耀。

6月14日,第二场比赛在萨尔瓦多首都圣萨尔瓦多(SanSalvador)举行,萨尔瓦多球迷以同样方式回敬洪都拉斯球员,比赛结果如人所料,萨尔瓦多以3:0获胜。这回轮到洪都拉斯球迷郁闷了,很多极端球迷无法接受输球的事实,转而将愤怒发泄在国内的萨尔瓦多侨民身上,两国本就因移民问题剑拔弩张,这次冲突堪称火上浇油。

萨尔瓦多足球队队长回忆当年

由于洪都拉斯与萨尔瓦多都是首次获得参加世界杯的机会,两国都十分重视,考虑到前两场比赛受到球迷严重干扰,为了体现公平竞赛原则,国际足联决定于6月27日,在墨西哥首都举行两国的第三场比赛。虽然在第三国比赛,洪、萨两国球迷并没有因此收敛,他们情绪激动,大吵大闹了90分钟,两国球队在大雨中战成了2:2平局,在随后的加时赛中,萨尔瓦多踢进关键一球,以3:2胜出,获得了参加世界杯的机会。

年世界杯,萨尔瓦多与比利时的比赛

虽然获得了胜利,但萨尔瓦多人还是憋了一肚子火,于球赛当天宣布与洪都拉斯断交。两周后,两国就将爆发一场因足球比赛而产生的战争。不过,实事求是地说,足球比赛只是双方恶化关系的一个象征和导火索,这两个国家更深层次的矛盾在移民问题上。

两国的移民纠纷

洪、萨两国移民矛盾的根源是土地问题。萨尔瓦多是中美洲面积最小,同时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,它面积仅2万多平方公里,当时的人口为万。上个世纪60年代,中美洲国家每平方公里人口数为36人,而萨尔瓦多高达人。不仅人多地狭,萨尔瓦多的大部分土地还控制在14个大家族手中,人地矛盾特别突出。但邻国洪都拉斯的情况却与萨尔瓦多相反,洪都拉斯面积11万多平方公里,比萨尔瓦多国土面积大五倍,可人口只有万。

美国联合水果公司的雇工

因此萨尔瓦多一部分没有土地的贫苦农民,自年起,就不断越过边界进入地广人稀的洪都拉斯境内,以劳工的身份为美国联合水果公司(UnitedFruitCompany)及标准水果公司(StandardFruitCompany)种植水果,另有一些来的比较早,或者幸运的农夫,找到了无主土地,摇身一变成了自耕农,在洪都拉斯开始了新生活。不管是劳工还是自耕农,洪都拉斯土地上的邻国移民人数达到了三十余万。

洪都拉斯

自年起,洪都拉斯想要重新划分全国土地,但由于萨尔瓦多农民占据了不少本国土地,无法展开清查活动,所以洪都拉斯媒体开始造势,喧染赶走萨尔瓦多移民的报道。萨尔瓦多移民不仅受到歧视,也遭到了洪都拉斯的强制遣返。

年洪都拉斯开始实施新的土地政策,年10月洪都拉斯国内发生动荡,由于面临着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压力下,为了转移矛盾,洪都拉斯政府选择拿萨尔瓦多移民下手,收回后者占据的土地。

萨尔瓦多

因为移民和土地问题,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多次展开协商,分别于、及年签署相关移民协议。但在年1月,洪都拉斯拒绝将年的协议有效期延长两年。在此期间,洪都拉斯的犯罪团伙对境内萨尔瓦多移民不断实施暴力。从年4月底开始,在洪都拉斯的萨尔瓦多移民由于生命财产受到巨大威胁,不得不集体返回萨尔瓦多。本来萨尔瓦多就人多地狭,又来了一大批自洪都拉斯返国的移民,社会经济压力陡然上升,再加上媒体不断渲染矛盾,萨、洪两国关系陷入历史最低点。

流离失所的萨尔瓦多移民

6月27日在墨西哥举行的第三场决定性比赛结束后,萨尔瓦多毅然宣布与洪都拉斯断交。7月14日,蓄谋已久的萨尔瓦多军队以“合法防卫”(LegitimaDefensa)为由,入侵洪都拉斯。这场仗打了4天,大约小时,最终在美洲国家组织调停下,双方于7月18日停火。这场“一百小时战争”造成约0人伤亡。

一百小时战争后遗症

这场以足球比赛为导火索,实际上是移民问题的一百小时战争,不仅摧毁了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之间的互信,也给中美洲地区整合留下了一个严重的后遗症。

年参战的洪都拉斯士兵

中美洲五国(萨尔瓦多、洪都拉斯、危地马拉、尼加拉瓜和哥斯达黎加)地理位置相近,领土面积及国力也大致相当,且都有被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文化背景,再加上语言和宗教信仰相同,理论上来说,这五国特别容易搞一个区域整合计划。事实上,它们也在这么努力。

中美洲五国独立后,曾在年组成“中美洲联邦”(-),后来又在年成立了“中美洲国家组织”(ODECA),年趁热打铁,成立了“中美洲共同市场”(CACM),这是拉丁美洲第一个经济整合组织。

年在边境巡逻的萨尔瓦多士兵

“中美洲共同市场”成立后,五国贸易交易额一路攀升,经济形势不断向好。但因为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的移民矛盾,双方于年开了仗,洪都拉斯愤而退出“中美洲共同市场”。年萨尔瓦多陷入长达12年的国内战争,其他国家也都陷入各自的问题中无法自拔。本来五国起了个大早,却赶了个晚集,它们建立了最早、最具整合条件的中美洲共同市场,但因为洪、萨两国的战争,区域整合在上个世纪80年代陷于停顿。浪费了几十年大好光阴后,这五个国家重新做到了谈判桌前,开始考虑共同的命运。

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,因为三场足球赛,引爆了双方积怨已久的矛盾,通过残酷的战争,两国共同给中美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后遗症,仇恨掀起了连锁反应,致使地区经济整合功亏一篑。仔细算起来,一场足球比赛踢进了5个球,最终将5个国家拉进了几十年的漩涡中,这段历史,真是令人唏嘘不已。

参考资料:《中美洲史》林恩·福斯特

《ModernLatinAmerica》P·Smith

《TheWorldUntilYesterday》JaredDiamond

《TheSoccerWar》RyszardKapuscinski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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